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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那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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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那年往事

那一年發在離玦國的故事是這樣的。

離玦國先皇後元眉,是一個滿腹策論的奇女子,她或許不比如今的顏華榮生得更大氣端莊,但她的手段和智慧卻是十個顏華榮也比不上的。

元眉娘家元氏一族在朝中頗為得勢,可是在顧天的弟弟顧淵的叛變中,元氏耗損過多,顏華榮看準時機,妄圖一舉奪得皇後之位,而顧天又正好一直忌憚元家,也有將元眉鳳位罷黜之意,更想將安在尚還年幼的顧星樓身上的太子之位拿走。

這幾乎是要將元眉置於死地,於是元眉開始了她的反擊,她一邊拖住宮中的勾心鬥角,手段也絕非光明磊落,什麽卑鄙無恥的方法她都使得出來,後宮裏的女人總不會有相信她們是善良的。

而最厲害的是她在宮外的力量,元氏替她收買訓練了一批人,這批人裏多的是能人異士,江湖浪客,殺手細作好不熱鬧,而元眉實在是個厲害女子,她僅憑一人之力就牢牢掌握住了這群人,取名白堂。

白堂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實力,到現在也沒有人真正清楚,哪怕是顧天也不知道,正因為他的不知道,所以他一直不敢真正將顧星樓如何。

當年的白堂幾乎能與整個離玦國朝廷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在這種情況下,顧天這個離玦國皇帝深覺自己皇位不穩,更不能忍受一個女人有著他還要強大的勢力,普通男人都受不了的事,作為帝王的顧天更覺得他自己尊嚴受辱。

於是有了一那一場與羲和國的假戰。

當年的江九懷為了拖住君發財,在江南培植出一批效忠古長淩的人手,與顧天相勾結,請求顧天派出軍隊與君發財在海上交戰,承諾的好處自然不計其數,其中一項就是以羲和國的名義擁立顧星雲為太子。

那時真正出海打仗的人並不是顧天,而是他手下的一個將軍,顧天藏在宮中與顏華榮謀劃數月,突襲白堂,火燒鳳宮!

那時的顧星樓才八歲,那晚他正在練字,而白帝羽在旁邊彈琴,大火燒起時,元眉讓貼身侍女帶著這兩個孩子離開,走之前他對顧星樓說:“記得你生為而帝,記得回來拿回你的皇位”。

顧星樓與白帝羽躲在密道中,侍女卻被人發現,砍掉了腦袋,而元眉站在那場大火裏,燒得屍骨無存。

已經很少人還記得那夜的大火何等恐怖,那火像是自九泉地獄而來,帶著無邊的罪惡,而那元眉在這場罪惡的大火裏放聲大笑,笑聲尖銳刺耳:“顧天,即便你將我燒成灰,化成炭,我也會日日來你夢中糾纏!我兒必將繼承大統,你這大好河山,總有一日會在我兒子的手上!”

當時的顧星樓還不能完全理解權利和地位會使一個人迷失瘋狂到何種地步,他還只能感受自己母親被自己父親殺死的痛苦和絕望。很快更絕望的事便發生了,顧天瘋了一般捕殺顧星樓,他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只因為顧星樓是元眉的兒子。

白堂的人潛進宮來接顧星樓和白帝羽時,顧星樓已恨得將下唇咬破,那日被燒死在鳳宮裏的人是怎樣哀嚎怎樣掙紮,又怎樣無助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大火燒成焦炭的,顧星樓全部都記得,像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他無數次在深夜裏見到。

元眉除了有白堂,還拉攏了一大批朝中重臣,當年這些重臣的數量已經占朝堂三分之二,這三分之二的重臣都跪在宮門口,將顧星樓拱在中間,無聲的沈默,一跪便是整整一晚。

這些重臣中不僅有掌握著天下學子嘴巴的文官,更是手握重兵的大將,顧天那把已經舉起的屠刀不得不再次放下,留了顧星樓一命。

同月,離玦國在海上的戰事敗給了君發財,顧星樓被當做質子送去了羲和國。

一去十二年,受盡屈辱,歷經磨難。

十二年過去,白堂在元眉已死,顧星樓離國為人質的情況下,依然死忠顧星樓,並且越來越壯大,可想而知,當年那位元眉皇後有著何等恐怖的手段,當年的顧天又如何能不害怕,不殺了她?

顧星樓說著這些往事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他省去了他身中數刀差點一命歸西,也省去了在去羲和國的路上數次差點被人毒死,更省去了自那日以後,他再沒有一日不是活在仇恨裏。

他是平淡而淡漠的陳述著那一日的慘狀:“那晚,我一路目睹了皇宮裏的血流成河,火海滔天,目睹了從鳳宮宮門鋪到宮外的屍骨成山,那一晚,我母後元氏一族一百二十九人,白堂七十八人,紅氏三十二人,總計兩百三十九條人命,還有宮裏的那些婢女太監,保護我的暗衛士卒,在一夜之間,全都沒了。”

君臨早已停了晃著的秋千,顧星樓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想起了君家,君家也是這樣的,一家人,全都沒有了,所以她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

顧星樓把玩著君臨一縷頭發,微微低著頭,聲音依舊平緩:“那晚之後,元氏一族就此滅絕,顏華榮娘家看似強大,但已被皇帝抽了脊髓,一輩子只能依附於顧天,再也不可能有我生母那樣的權勢。而顧天,徹底坐穩了皇位。也是因為那晚宮變,離玦國內耗過多,也恰好趕了與江九懷的預定之期,本是與你父親君發財膠著的戰局,顧天便直接投降了,並且送出了我,作為質子,整整十二年。”

顧星樓靜靜地說了許多許多的話,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鳳宮的大火,和死在火裏的人們,也永遠不會忘記白堂的那些人為了保護他是怎樣以血肉之軀擋利箭的,那一晚死去的人,每一個人臉上驚恐絕望的表情,他都不敢忘。

桃花花期已經到了,漸漸快要到菊花開桂花香的日子,君臨望著在風中肆意狂舞的花瓣,揮霍著生命最後的絕美,百感交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她仍記得顧星樓身上縱橫的傷疤,太子之位何等尊貴,原本是應該錦衣玉食之人,卻過得刀口舔血。

原來大家都是可憐人。

“雲之遙與你皇叔顧淵二十年前叛變之事,無關。”君臨忽然提及了一個毫無關系的人,雲之遙。

而顧星樓只是微笑著:“你說無關,我便信你。”

君臨和顧星樓之間有一件彼此心照不宣,但卻絕不說破的事情。這是游離在當前大事之外的一件小事,但君臨一直很上心,只因事關雲之遙,事關她的親人。

顧星樓攬過君臨的肩頭,他想著,青三嬰應該要回來了。或許到那時候,真的會如君臨所期望的那樣,一切都與雲之遙無關,那真的只是一個笑意溫暖如初陽的普通少年,有著一把這世間僅有的好嗓音,是唯一一個會唱君臨那些奇怪小調的兒時玩伴。

然後他又問君臨:“紅槿中的那種毒叫意難平,這種毒只有在離玦國皇宮裏才有,也只有宮裏頭才有解藥,你是怎麽解開的?”

君臨心間一個突兀,神色不變:“我從羲和國帶回來的掌櫃中有精通醫術的,解這點情毒並不難。”

“我曾在羲和國遇刺,中過一次花開成海,這種毒也只有離玦國皇宮裏有,那一次,你也解了。”顧星樓又問,那是一樁很久前的往事,還是在天應寺中,顧星樓遇刺藏身天應寺,又中了毒藥,險些性命不保。

君臨偏了偏頭看著顧星樓:“你在懷疑我?”

“我懷疑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你,但我的確好奇,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難道也是?我在天機山也住過一些日子,我知道那些毒藥在天機山也是沒有解藥的。”但顧星樓不知道離諸,從來沒有人在顧星樓面前提起過離諸,就算是當年的天機六老也沒有多嘴過,大家似乎都不喜歡談論別人,更多的時候是在說在自己的風光和過往,君臨就更不可能告訴顧星樓了。

君臨默不作聲,緊抿著嘴唇,最終說道:“是我師父,他精通醫術,所以能這點毒根本算不得什麽。”

“你師父?”顧星樓疑惑,君臨的師父難道不是天機六老嗎?他們不是早就埋葬在天機山之中了嗎?

“天機山有七行者,我師父是離諸,是他把我帶上天機山的。”君臨說,“我帶你去見他吧。”

君臨說著起身,顧星樓卻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必了,我信你,我只是好奇。”

顧星樓拉著君臨又坐下,慢慢晃動了秋千,柔聲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早在半月之間就讓一些武將跟顧天提起航海之事,今日在朝堂上百官一開口,顧天才能立刻答應,不然此事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辦妥。”

在顧星樓答應了君臨開始準備航海線之後,君臨做的第一件就是讓顧星樓找一些好戰的將軍,“無意”說起十四年前的敗仗,誘著他們想報仇,這些熱血方剛,總覺得男兒該上戰場的將軍們,便真的去找了顧天聊一聊一雪前恥的事情。

於是那左右兩將軍,便在禦書房裏與顧天有了一場交心相談。

然後便如顏華榮跟顧星雲說的那樣,一切才能水到渠成,還顯得那麽的自然而然,沒有半點陰謀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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